
创作声明:本故事纯属虚构,如有雷同,纯属巧合。图片和文字均不涉及真实人物和事件。
我前往国防大学后,女友却推开初恋求我原谅,我冷笑:早干嘛去了。
1983年的盛夏,兴华高中的教师办公室里,热浪似乎都被隔绝在外。
“刘老师,我做决定了,我要去读书,不过不是去北大,而是国防大学,学解密专业。”
秋风虽还带着些夏的余温,可孟晏泽那瘦高的身影却站得如松般挺直,眼神里满是坚定。
刘老师一下子愣住了,紧接着脸上便满是狂喜:“孟晏泽,你终于想明白啦!我还以为你要把北大的名额让给你表弟,就为了能娶季洛伊呢。不过啊,国防大学的解密专业可特殊得很,得隐姓埋名,你跟家里人商量过了吗?”
“不用,我自己能拿主意。”
孟晏泽一听到“家人”这两个字,眼中闪过一丝痛苦,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。他心想,等自己彻底从他们的世界里消失,也许就不会再被抢走什么了。
因为小姨夫救他而丢了性命,父母就把表弟接回了家,还说孟晏泽欠表弟一条命,得处处让着他。
为了弥补这份亏欠,父母把所有好东西都给了表弟,甚至连孟晏泽的未婚妻都“让”了出去。
亲情和爱情,就这么都没了。
现在,为了抢走他的北大名额,父母逼迫他答应,季洛伊更是提出用结婚来交换。
孟晏泽在阳台那张小床上想了一整夜,终于想通了。
这一次,他不会再退让,他要和他们断绝关系,从此再无瓜葛。
街道上,红枫像火一样燃烧着,孟晏泽孤独的背影和下班回家、骑着自行车、脸上洋溢着幸福笑容的工人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这热闹的世界,和孟晏泽格格不入。
一辆吉普车突然停在他身边,挡住了他的去路。
“上车!”
车窗摇下,露出季洛伊那张不耐烦的脸,“跟学校解释清楚了吗?”
孟晏泽沉默着。
他当然解释清楚了,但不是按照季洛伊的命令把北大名额让出去,而是去了一个她找不到的地方。
洛文彦从后座探出头,手里拿着一堆东西。
“表哥,你看姐姐给我买了好多东西呢,衣服、鞋子,还有收音机,她说去北大,不能让人瞧不起。”
孟晏泽盯着洛文彦脖子上的项链,脸色瞬间变了,心就像被重锤击中,鲜血仿佛一下子涌遍了全身。
那是奶奶留给他的遗物,也是他送给季洛伊的定情信物,没想到季洛伊这么偏爱洛文彦,竟然把项链给了他。
季洛伊也注意到了孟晏泽的目光,眼中闪过一丝尴尬,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:“文彦喜欢,反正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,等我们结婚后我给你买更好的。”
孟晏泽心里苦涩极了,项链本身是不贵重,可它代表的爱是无价的呀,可在季洛伊嘴里却变得一文不值。
季洛伊根本就不爱他,所以不会珍惜。
洛文彦听到结婚,眼中闪过强烈的嫉妒,故意装出委屈的样子,哭了起来:“姐姐,表哥好像不开心,是不是怪我抢走了他的北大名额,对不起,是我不好,不该抢走他的东西,我活该没人要。”
季洛伊见不得洛文彦难过,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下来,狠狠地瞪着孟晏泽:“文彦的身世已经很苦了,你什么都有,为什么还要跟他争?”
她急忙摸着洛文彦的头,安慰道:“你放心,北大的名额是你的,谁也抢不走。”
“你自己走回家,好好反省反省,等想通了再给文彦道歉,不然我不会原谅你!”
说完,她猛地踩下油门,决然地离开了,只留下一地烟尘。
后座的洛文彦冲着孟晏泽露出得意的挑衅表情,脸上满是幸灾乐祸。
孟晏泽被呛得剧烈咳嗽,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。
看吧。
他什么都没说,什么都没做,可好像做什么都是错的。
孟晏泽在原地站了很久,直到一片枫叶落在他的肩膀上,单薄的衣裳传来刺骨的寒意。曾经,因为父母偏心,他无处可去,是季洛伊说有她在,世界就不会缺爱。
可惜啊,连那个说一辈子都要保护他的女人也变心了。
天空阴沉沉的,孟晏泽擦掉眼角的泪水,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,苦涩地笑了笑。
这颗奶糖他珍藏了好多年,是季洛伊送给他的,她说如果难过就吃糖,这样生活就会甜一点。
孟晏泽一直舍不得吃,留到了现在。
如今,奶糖已经变质了,就像季洛伊的爱,变成了垃圾。
孟晏泽把大白兔奶糖丢进下水道,连同偏心的父母、变心的未婚妻,统统都不要了。
孟晏泽一回到家,就听见屋里传来欢声笑语。他抬头望了望天空,那火烧云就像一张讥讽的脸,嘲笑着他那孤独的身影。
自从父母把洛文彦领进门,孟晏泽就觉得自己成了多余的人。就因为小姨夫救了他一命,他就得一直让步,从最初的玩具、衣物,到父母的关爱,最后连未婚妻都离他而去。
他就像一个在世间游荡的孤魂野鬼,默默地站在门口。屋里的笑声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,刺入他的心脏,鲜血滴落到地板上,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阴影,将他彻底吞噬。
孟晏泽推开家门,家里的笑声戛然而止,仿佛他的出现打破了他们一家的和谐。
孟母瞥了他一眼,指了指旁边的矮凳,上面放着一碗饭,只有几根青菜。而他们的餐桌上摆满了鱼肉和牛肉。
从小父母就说表弟正在长身体,需要营养,所以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了他,逼着孟晏泽要懂事,让出座位,让出饭菜。如今的他只能住在阳台上那张破旧的小床上,吃着捡来的菜叶子。
可父母从未想过,孟晏泽只比洛文彦大半岁,他也同样需要营养啊。
孟母站起身,特意在孟晏泽的碗里放了一块鱼肉,笑着说:“这是你最喜欢吃的菜,快坐下来吃吧。”
孟晏泽面无表情:“妈,我对鱼肉过敏。喜欢吃鱼肉的是表弟。”
这次孟母没有像以前那样不耐烦地骂他事多,而是盯着他的眼睛,难得地露出了和蔼:“你跟学校说好了吗?把北大的名额让给表弟,你成绩好,明年再考一次。”
孟晏泽沉默不语。
孟母脸色一变,语气变得严厉:“你怎么能不愿意呢?你可是欠了表弟一条命,让出北大的名额没什么大不了的,你应该懂事。”
尽管已经经历过很多次,但孟母偏心的样子,还是深深地伤害了他。
孟父放下筷子,突然一巴掌打在孟晏泽的脸上,愤怒的神色就像对待仇人一样:“我怎么养了你这样一个不懂感恩的儿子,如果你不同意,立刻滚出这个家,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。”
孟晏泽的脑袋嗡嗡作响,脸上出现了一个通红的掌印。面对父母愤怒的目光,他只觉得身体被无数把刀子凌迟,不停地颤抖。
洛文彦擦着眼泪,神色委屈:“你们不要逼表哥了,我看着难受,可能是我没有读书的命吧,不怪表哥,只能怪我没有人疼爱。”
父母赶紧上前安慰,承诺一定会让孟晏泽让出北大的名额,还会帮他买很多东西。
洛文彦这才停止哭泣,望着脸色惨白的孟晏泽:“表哥,我没有想过要抢走你的东西,如果你介意,我可以走的。”
孟父勃然大怒,恶狠狠地瞪着孟晏泽:“这下你满意了吗?把家里搞得鸡飞狗跳,赶紧给表弟道歉。”
孟晏泽擦掉嘴角的血迹,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。这些名义上的亲人,此刻却在想方设法逼他走向绝路。
就在孟父还要上前打人时,一旁的季洛伊开口了:“晏泽已经答应让出北大的名额了。今天去学校说清楚。”
父母这才脸色缓和,哼了一声。
孟母想了想,盯着孟晏泽:“还算你懂事,你表弟既然要去上学,那你就去打工吧,给他赚学费,记住了,这是你欠他的。”
孟晏泽呆呆地望着孟母,这个生他养他的女人,怎么能说出如此残忍的话。
孟母似乎不在乎儿子的反应,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:“过完暑假就去打工吧,反正在家里也是闲着。”
父母也点头表示同意。
接下来一家人开始商量如何帮洛文彦办酒席,毕竟上了北大是光宗耀祖的大事情。
没人在意旁边的孟晏泽。
他的存在,就像家里的垃圾桶一样,用得着的时候提一嘴,用不着的时候就会毫不犹豫地丢掉。
孟晏泽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床上的,心脏已经疼得麻木了。呆在这个没有温度的家,压抑得让他无法呼吸。
身下的床单已经用了十几年,只能裹住半个身体,还发霉潮湿。
洛文彦却有着明亮宽敞的房间,里面摆着各种从供销社买来的玩具和糖果。孟晏泽只能睡在狭窄又漏雨的阳台,刮风下雨、寒冬飘雪,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整整十年。
炎热的夏天,内心却无比冰冷。
孟晏泽望着夜空,想着还有一个月,自己就能离开这个没有爱的地方了。
既然这个家不需要自己,那么就永远消失吧。
昨晚,孟晏泽梦到了童年。父母紧紧拥抱着他,眼中满是深情,而比他年长两岁的季洛伊则轻轻捏着他的小脸,赞叹他可爱。
他仿佛沐浴在温暖的泉水中,不愿醒来。可洛文彦的出现就像一场噩梦,父母的面容变得狰狞,对他大声斥责,季洛伊也离他而去,渐行渐远。
孟晏泽泪眼婆娑地哭喊:“爸妈,姐姐,别丢下我。”他拼命追赶,却发现自己站在悬崖边,一脚踩空,绝望和痛苦将他包围,无法挣脱。
而父母和季洛伊没有回头,他们围绕着洛文彦,渐行渐远。
他就这样永远沉沦在无尽的黑暗之中。
外面的烟火声将孟晏泽从梦中唤醒,他睁开眼睛,发现枕头已被泪水浸湿。原以为不会再为这些人伤心,可内心深处仍然渴望被爱、被认可。好在这只是一场梦。
一辆吉普车驶入院子,孟晏泽看到下车的高大身影,急忙下楼。
“晏泽,听说你考上了北大,真不错。”
这位高大男子是季洛伊的养父,和孟家是世交,曾被孟父救过一命,因此定下了娃娃亲。季建国可以说是唯一真心对孟晏泽好的人。
季建国拍拍孟晏泽的头,目光转向旁边的女儿,点了点头:“还算你有点良心,知道为晏泽放烟花庆祝。”
季洛伊皱眉:“爸,这烟花不是为晏泽放的,晏泽说他不想读书,把北大的名额让给了文彦,文彦以后会好好学习,不会让大家失望。”
季建国的脸色微微一变,正要发火,却被孟晏泽拦住。
孟晏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:“叔,您刚回来,先休息吧,改天再跟您细说。”
他不想让季建国深究,以免泄露自己报考国防大学解密专业的秘密。他只想安静地离开,不想与他们有太多纠葛。
季建国脸色一沉,瞪了女儿一眼,气冲冲地走了。
现场只剩下孟晏泽和季洛伊。
季洛伊面无表情:“领证的事,你先别告诉我爸,还有让出北大名额的事,你最好有个合理的解释,明白吗?”
孟晏泽低头,嗯了一声,没什么反应。
季洛伊为了帮助洛文彦上北大,宁愿与不爱的人领证,真是“伟大”。
“文彦年纪小,受不了刺激,你最好不要在他面前提领证的事,还有昨天让你道歉,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动静?”
不等孟晏泽开口,季洛伊就咄咄逼人:“文彦很快就要去北大了,你给他一些布票和粮票,也算是真心的祝福。”
看到季洛伊处处为洛文彦着想,孟晏泽心中仿佛压着一块巨石,喘不过气来:“你觉得我身上还有那些票吗?有你和我爸妈的宠爱,他缺这些东西吗?”
季洛伊愣住了,这才意识到孟晏泽的处境,脸上闪过一丝复杂。
“你放心,既然答应过跟你领证,我不会反悔的。”
季洛伊只能用结婚来安慰孟晏泽。
“姐姐,你真的要和表哥结婚吗?”
季洛伊脸色大变,猛地看向家门口,洛文彦扶着门框,脸色惨白,神色变得无比痛苦。
“不是这样的……”
季洛伊还没来得及解释,洛文彦便疯狂地用头撞墙,满脸痛苦:“我不想姐姐和表哥结婚,我也喜欢姐姐啊。”
洛文彦表现得极为痛苦,季洛伊立刻慌了,一把推开孟晏泽,上前抱住洛文彦。
父母也跟了出来,看到洛文彦的样子,脸色大变。
三人以最快的速度带着洛文彦上车,赶往医院。临走前,季洛伊冷冷地看了孟晏泽一眼,语气冰冷:“看到了吗?你是故意刺激文彦的吧,没想到你这么阴险。”
感受到季洛伊嫌弃厌恶的眼神,孟晏泽的心仿佛被重锤击中。洛文彦想要什么,只要表现得难过一些,全家都要围着他转,所有的错误都是他造成的。
脑海中不断浮现季洛伊愤怒的神色,孟晏泽告诉自己,不要再为不爱自己的女人伤心,可泪水还是忍不住疯狂地流下来。
洛文彦的那点小伎俩,其实只要稍微留心就能看穿。
曾经,季洛伊看不惯家里偏袒洛文彦,在孟晏泽最绝望的时候,冲进家里将他带走,并告诉整个院子,以后孟晏泽谁也不能欺负。
那时候的季洛伊对孟晏泽真的很好,送给他很多珍贵的礼物。
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季洛伊就变了,从对洛文彦的厌恶,慢慢变得心疼。
洛文彦就像是孟晏泽的克星,总能抢走他的一切。
孟晏泽冷漠地看着远去的车,任由泪水滴落在地上。这是他最后一次为季洛伊流泪,也是最后一次为这个没有温暖的家难过。
以后,他将为自己而活,用青春去建设祖国。
孟晏泽回到家,开始整理狭小的阳台。那个破旧的箱子里珍藏着季洛伊送的所有礼物,大到木偶玩具,小到一片秋天的树叶。
他曾将季洛伊送的礼物视为珍宝,舍不得丢弃。
但现在,它们就像垃圾一样。
孟晏泽将所有礼物整理完毕,放在院子里,一把火烧掉,连同对季洛伊的爱,一起葬送在熊熊大火中。
就在礼物快烧完的时候,季洛伊回到了院子,正好看到了这一幕。
她看到燃烧的木偶,脸色大变,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恐慌。
季洛伊的声音微微发抖,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孟晏泽:“晏泽,这些礼物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,你为什么要把它们烧了呢?”
她感到有些东西正在失控,让她心里一阵慌乱。
孟晏泽的目光紧紧锁住那些正在熊熊燃烧的木偶,直到它们彻底化为灰烬,他才缓缓转过头,用一种平静得近乎冷漠的眼神与季洛伊对视。
那一刻,季洛伊心中莫名一颤,仿佛眼前的这个男孩即将从她的世界里消失。
孟晏泽深吸了一口气,在那些礼物化为乌有的瞬间,他心中的某个结也悄然解开,不再纠结于父母的爱更偏向谁,也不再为季洛伊的关心究竟属于谁而痛苦。
这一切,从此与他无关,他只需走好自己的路。
“这些礼物都霉了,我觉得烧了更好。”孟晏泽本想告诉季洛伊,他已经不再爱她,但想到还有二十多天他们才能彻底分开,他只能将这份冲动咽下。
季洛伊松了口气,点头说:“烧了也好,反正也不值什么钱,等我们领了证再买新的。”
孟晏泽微微一笑,那笑容里藏着几分苦涩。
他们,不会再领证了,也不会有未来。
季洛伊想了想,觉得孟晏泽除了她,没有别的选择,他不可能离开的。
刚才的担忧,似乎是多余的。
季洛伊又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,皱着眉头,不悦地说:“别整天苦着脸,文彦没了父母,还有抑郁症,不能受刺激,你什么都有,没必要争。”
孟晏泽轻笑一声,反问:“那我有什么?”
父母的疼爱?未婚妻的关心?他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。
洛文彦抢走了他的一切,他还有什么可让的?
季洛伊却不愿听孟晏泽的诉苦,不耐烦地说:“你不是有父母,还有我吗?文彦现在在医院很痛苦,你去道个歉吧。”
孟晏泽以为自己听错了,洛文彦的抑郁症,明显是装的,可他们却都装作看不见。
孟晏泽语气冷淡:“他身边有我爸妈,还有你照顾,还有那么多医护人员,你觉得他需要我吗?”
季洛伊生气了:“你怎么这么没同情心?文彦的抑郁症就是你害的。不管怎样,你作为表哥,应该大度点。”
“到现在你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错,看来平时太宠着你了,孟晏泽,别怪我不给你机会,如果你不去医院,我们领证的事就先放放。”
说完,她气冲冲地走了,似乎觉得用领证来威胁孟晏泽,他就会乖乖听话。
孟晏泽没理会,只是静静地看着车子离开,脸上的表情异常平静。
他回到家,想收拾东西离开,却发现这个大房子里,没什么值得他带走的。
晚上,父母回来了,对孟晏泽没好脸色,似乎在怪他刺激了洛文彦。
孟母走到他面前,严肃地说:“晏泽,你把洛伊让给文彦吧,文彦也喜欢她,在医院闹着自杀,你是表哥,应该大度点。”
即使知道孟母偏袒洛文彦,孟晏泽也没想到她会这么无耻。
孟母的话,在炎热的夏天里,像一盆冷水浇在他头上。
孟晏泽脸色木然,盯着孟母的眼睛,声音沙哑:“妈,我是你亲生的,你一直说要让着洛文彦,我答应了,这些年我让的还不够吗?”
“家里的新东西,餐桌上的肉,过年的衣服,我的房间,哪一样不是让给他的?北大我不去了,现在连季洛伊也要让?难道他说想要我的命,我也要挖出来给他?”
“妈,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!”
孟晏泽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愤怒,质问道。
孟母反手给了他一巴掌,脸上满是失望:“那是你表弟,因为你才没了爸爸,你拥有的还不多吗?”
“你爸说得对,你果然不懂感恩,这次你不让也得让,否则你不是我的儿子。”
孟母说完,转身走了。
孟晏泽靠在门框上,头顶的夕阳仿佛在嘲笑他,把他当作一个笑话。
在他们眼里,他原来这么幸福啊。
没多久,季洛伊回来了,开门见山地说:“孟晏泽,文彦现在精神不好,我们的领证要推迟。”
她不是在商量,而是在命令。
好在孟晏泽已经失望透顶,不再难过。
孟晏泽扯着苍白的脸,认真地说:“好。”
季洛伊没想到孟晏泽会这么干脆地答应,她一时语塞,呆立当场。
孟晏泽的目光没停留在季洛伊身上,而是投向了院外的梧桐,想起十一岁那年,洛文彦的陷害让他被父母打得皮开肉绽,被赶出家门,他蹲在那棵梧桐树下痛哭。
是季洛伊走到他跟前,伸出手,温柔地说:“跟我回家吧。”
那时的她,像一束光,照亮了他的世界,给了他依靠和希望。
季洛伊希望他能考上北大。
于是,在78年高考恢复时,孟晏泽默默努力,终于拿到了北大的录取通知书,原以为能一直追随季洛伊,现在看来,一切都是空谈。
眼前的季洛伊已不再是从前,她为了洛文彦能上北大,不惜嫁给不爱的人,真是伟大的爱情。
当季洛伊提出推迟领证时,孟晏泽内心平静如水,对她不再抱有任何幻想。
现在推迟领证,接下来就是背信弃义。
到那时,他将失去上学的机会,季洛伊也不会和他结婚。
这是肯定的事。
好在,他没有放弃北大的名额,再过二十多天,他将离开这个伤心地,去国防大学,和他们彻底划清界限。
“晏泽,你别多想,我既然答应了你,就不会反悔,主要是文彦情绪不稳定,我不想刺激他。”
季洛伊见孟晏泽如此冷静,心里有些慌乱,忍不住解释。
孟晏泽收回了对梧桐的凝视,突然问:“姐姐,你还记得十一岁那年,在梧桐树下,你对我承诺过什么吗?”
季洛伊脸色微变,似乎想起了什么,眼中闪过一丝愧疚,但话还没说出口,就有警卫员匆匆上前:“季团,医院那边来消息,他又自残了。”
季洛伊眉头紧锁,转身冲向车辆。
孟晏泽目送吉普车远去,转身回到房间,那个狭小的阳台上,其实什么也没有,他烧掉了季洛伊送的东西,除了几件破旧的衣物,仿佛父母什么也没给他留下。
曾经拥有的,都让给了洛文彦。
季洛伊一走就是一个星期,这几天,父母和她都在医院照顾洛文彦,孟晏泽乐得清闲,不用再看洛文彦那令人作呕的嘴脸,也无需面对偏心的父母。
他找到季建国,想锻炼身体,提前适应国防大学的生活,既然决定投身解密专业,将来肯定会面临很多危险。
季建国没多想,觉得他有上进心,就毫无保留地教他。
时间又过了一个星期,这天孟晏泽正在院子里锻炼,满身大汗,但精神焕发,他剪掉了长发,曾经季洛伊说喜欢有艺术气息的男孩,他就故意留着长发。
现在他不再为了季洛伊上北大,只为自己而活,剪掉长发后仿佛变了一个人,季建国看后,感慨万分,这才是军人的气质。
季建国虽然不清楚孟晏泽为何要锻炼,但隐约猜到了什么,所以没有揭穿,年轻人的事,让他们自己去解决,倒是隔壁的老友偏心得有些过分。
他常年在外执行任务,很难插手,但如果孟晏泽需要帮助,他不介意提供一些便利。
平静的生活,最终被洛文彦的归来打破。
孟晏泽正在院子里扎马步,抬头便看到父母和季洛伊簇拥着洛文彦,有说有笑地走进院子,洛文彦整个人紧贴着季洛伊,关系亲密,时不时用脑袋蹭一蹭,父母在旁边视而不见,反而乐在其中。
季洛伊也没有拒绝,只是感觉到孟晏泽的目光,才意识到什么,急忙推开洛文彦。
洛文彦眼眶立刻红了:“姐姐,你是不是讨厌我?”
季洛伊神色尴尬,只能继续让洛文彦依靠。
洛文彦走进家门,瞥了一眼孟晏泽,眼神中满是挑衅和嘲讽。
孟晏泽神色平静,仿佛这四个人与他无关,专心致志地继续锻炼。
时间悄然流逝,孟晏泽锻炼完毕,长舒一口气,盛夏里难得吹来一阵凉风,他闭上眼睛,享受着院子里难得的舒适。
“国防大学?”
这时,身后传来颤抖的声音,孟晏泽睁开眼,看到季洛伊握着一本杂志,眼中闪过一丝惊慌。
季洛伊和洛文彦回到了屋里,她无意中瞥见阳台上的小床边搁着一本国防大学的期刊,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,于是她急忙下楼询问。
“你怎么开始看国防大学的资料了?”
面对季洛伊的质疑,孟晏泽表现得很镇定,没有立刻回答,而是拿起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。
“你倒是说啊!”
季洛伊紧紧抓住孟晏泽的手,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,仿佛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。
孟晏泽轻轻地推开了那只无数次想要紧握的手,此刻他的心里却毫无波澜,只是淡淡一笑:“就是随便翻翻。”
季洛伊凝视着孟晏泽的眼睛,发现他不像在说谎,也相信他不会对自己撒谎,心中的重担似乎卸下了。
她点了点头,轻声说:“其实那也没什么好看的,你这体质不适合国防大学,还不如专心学习,明年再考高考。你成绩这么好,肯定有机会的。”
孟晏泽没有明确表态:“你觉得我还有机会吗?爸妈让我暑假过后去打工挣钱,供表弟读书。我很快就得走了。”
季洛伊脸色一变,欲言又止,似乎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对孟晏泽有所亏欠,语气也变得柔和起来。
“你放心,我不会让你去打工的,钱的问题不用担心,我已经准备好了一笔钱,足够文彦读书用的。”
孟晏泽自嘲地笑了笑,看吧,季洛伊对洛文彦真是好得没话说,不仅逼他让出北大的名额,连学费都提前准备好了,那一家人真是幸福。
他自然看得出季洛伊心里的慌乱,但并不认为那是对自己的爱,只是觉得有点亏欠罢了。
他相信只要洛文彦一闹,偏心的父母肯定会逼着他去打工挣钱,季洛伊也会保持沉默。
好在他已经不在乎这些了。
季洛伊见他沉默不语,以为他是在吃醋,便摸了摸他的头,终于发现他换了新发型,和以前艺术家的形象大相径庭,不知道为什么,眼前的孟晏泽明明还在,却给人一种即将消失的感觉。
她感到自己已经失去了控制。
“晏泽,我会嫁给你的,相信我,只是时间上要稍微推迟一些。”
季洛伊的语气坚定。
如果是以前,孟晏泽肯定会激动不已,但现在他只是轻轻应了一声,平静而淡漠的表情让季洛伊更加心神不宁。
二楼的阳台上,洛文彦正好看着楼下的两人,眼中充满了怨恨。
孟晏泽晚上早早就上床休息了,一方面是不想看到父母对洛文彦无微不至的关心,另一方面是因为白天训练太累,第二天一早便离家去了学校。
在教师办公室里,他遇到了一位身穿军装、英姿飒爽的男子,浑身散发着刚毅的气息,让人不由得产生好感。
对方自我介绍是国防大学解密专业的老师,这次除了执行任务外,还要接他去学校。
国防大学的解密专业非常特殊,属于提前批次,不需要走正常流程,也没有录取通知书,由国防大学的老师亲自接送,去一个神秘的地方接受培养。
交接工作完成后,国防大学的老师告诉他,一周后会再来学校接人。
孟晏泽在回家的路上,回想起国防大学老师身穿戎装的样子,心中充满了向往,以后自己好好读书,报效祖国,也许也能成为那样的人。
虽然家是冰冷的,没有一丝温暖,但孟晏泽重新燃起了希望,期待着去国防大学的那一天。
当他回到家时,天色已晚,父母不知去了哪里,孟晏泽回到屋里,看到洛文彦正坐在自己的小床上,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目光看着他。
“表哥,看来姐姐更喜欢我啊。”
洛文彦带着嘲讽的笑容,“看到了吗?只要是我想要的,你的东西都会是我的,所以你何必还留在这个家里,不如早点去死吧。”
孟晏泽已经有了新的希望,对洛文彦的挑衅毫不在意。
洛文彦本以为可以刺激孟晏泽,逼他发狂,就像以前一样,看着他跪地痛苦的样子,笑得无比疯狂。
但现在的孟晏泽神色平静,他感觉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,脸色变得难看。
洛文彦不喜欢这种感觉,想起白天季洛伊在楼下对孟晏泽的承诺,便嫉妒得发狂。
即使他自残,季洛伊也只是推迟了和孟晏泽的领证,并没有真正属于自己。
所以才忍不住出言挑衅。
但孟晏泽的态度让他更加嫉妒,洛文彦眼中闪过一丝疯狂,一把抱住孟晏泽,声音中透着寒意:“你说,如果你因为嫉妒把我推下楼,他们会相信谁呢?”
孟晏泽脸色大变,刚要挣脱,却被洛文彦推了下去。
“救命啊!别杀我!”
洛文彦先是用头撞墙,弄得满脸是血,然后跑到楼下,躺在孟晏泽身边。
孟晏泽从二楼摔下来,身体重重地砸在地板上,疼得无法呼吸。
洛文彦的惨叫立刻引起了父母和季洛伊的注意,三人迅速赶到,看到两人的情况。
父母不由分说,一脚踹在孟晏泽的肚子上,怒吼道:“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文彦!”
孟晏泽呆呆地看着父母狰狞咆哮的脸庞,所有想要解释的话突然卡在喉咙里。
他闭上眼睛,心脏仿佛被狠狠地刺了一刀。
真是没想到,你竟然如此狠心,因为嫉妒就想杀人,你比那些坏人还要可恶,我不承认你是我的孩子!
孟爸爸的眼睛布满血丝,怒视着自己的儿子,仿佛他是杀父仇人,狠狠地踢了他两脚。
孟妈妈把洛文彦紧紧搂在怀里,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,一个劲儿地往下掉:“怪我,我就离开一小会儿,哪成想能出这事儿,文彦啊,你可得挺住,我这就送你去医院。”
洛文彦脸上全是血,看着伤得挺重,其实就是些皮外伤。他那一声声惨叫,把父母和季洛伊的心都揪得紧紧的。可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,洛文彦却对着孟晏泽露出了一抹阴险的笑。
孟晏泽从二楼摔了下来,伤得可比洛文彦重多了,这会儿疼得话都说不出来,还被人踹了几脚,整个人蜷缩在地上,像只被煮熟的虾。
然而,这身上的疼,哪比得上心里的创伤啊。
他的父母从来都不信他,就算他解释,也是白搭。
他们对洛文彦,那信任可是毫无条件的。
过了好一会儿,孟晏泽才挣扎着站起来,脸色煞白,身子不停地抖,他下意识地看向满脸失望的季洛伊。
洛文彦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,哭着说:“表哥,对不起啊,我不该缠着姐姐,让她陪着我。我知道你恨我,要是我死了能让你开心,我愿意把命给你,没必要让姨妈姨父还有姐姐伤心啊。”
孟晏泽冷冷地看着洛文彦在那表演,又瞧见父母那愤怒的眼神,只觉得眼前一片黑,心里绝望透顶。
他早就习惯了孤独和悲伤,本来都打算放弃父母和季洛伊了,这些所谓的亲人,他再也不想搭理了。可为啥洛文彦还要一次次地陷害他呢?
季洛伊冲过来,狠狠地给了孟晏泽一巴掌,脸色冷得像块冰:“我都说了会和你结婚,你咋还要伤害文彦呢?他都已经这么难受了,你非得逼死他吗?”
孟晏泽脸上留下了一个红红的巴掌印,嘴角也流出血来,他呆呆地看着季洛伊。
她和父母一样,对洛文彦那是深信不疑。
在他们眼里,孟晏泽就是那个十恶不赦的坏人。
孟晏泽本来还想跟季洛伊解释几句,想着她至少会有点怀疑吧,现在看来,也没这必要了。
季洛伊摇了摇头,脸上全是失望:“你的所作所为让我太心寒了,像你这样不择手段的人,我怎么敢放心和你结婚啊,孟晏泽,你太让我失望了。”
他们三人连看都没再看孟晏泽一眼,带着洛文彦就去医院了。
洛文彦回头对着孟晏泽笑,那笑容就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一样。
直到车子消失在视线里,孟晏泽再也撑不住了,吐出一口血,倒在了地上。
夜深了,寒霜冷得刺骨,孟晏泽醒了过来,身子麻木得没感觉。他挣扎着爬回家,躺在床上休息了好几个小时,才恢复了点力气,自己给自己上了药。
夜晚的凉意虽然冷得钻心,但远比不上他心里的冰冷。父母和季洛伊的所作所为,就像一把钝刀,在他的心上扎了个大洞,原本就破碎不堪的精神世界,再次崩塌了。
孟晏泽就像一只受伤的小狗,在黑暗的阳台上舔着自己的伤口,眼泪都流干了,感情也麻木了,只剩下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。
他现在只盼着时间能过得快点,一刻也不想在这个家里多待。这个冷酷无情的家,就像一张血盆大口,随时准备把他吞下去。
孟晏泽躺在床上,望着夜空,特别想念已经去世的奶奶。在这个世界上,除了奶奶,再也没有人真心爱他了。
迷迷糊糊中,他睡着了,却被一盆冷水给浇醒了。
孟晏泽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,就被一股大力抓住,硬生生地拖到了客厅。
父母和季洛伊带着洛文彦回来了。虽说洛文彦只是些皮外伤,但对他们来说,孟晏泽的行为那是不可原谅的。
孟爸爸狠狠地踢了一脚,脸色阴沉得可怕:“孟晏泽,你现在就跪下给文彦道歉,要是他不原谅你,你就不是我儿子。”
这个家冷得像冰窖,家人却比冰还无情。
孟晏泽的心已经伤痕累累,现在又被狠狠地撕裂了。他的目光在每个人身上扫过,父母脸上的厌恶和憎恨,季洛伊眼中的失望,还有洛文彦那藏不住的得意。
这些本应是他最亲近的人,却一次次地伤害他,比敌人还让他心寒。
明明是洛文彦陷害他,他却要被迫下跪道歉。
要是以前,为了那点亲情,为了得到认可,孟晏泽可能会妥协。但现在,他恨透了自己的出身,为啥要生在这样的家庭呢?
孟父看他不屈服,脸色一沉,一脚把他踹倒在地,怒吼道:“你觉得自己没错?”
孟晏泽一个不稳,摔倒在地,又吐了口血。
季洛伊脸色微微一变,想上前扶他,但一想到孟晏泽的所作所为,觉得他受点惩罚也是应该的。
她拦住孟父,轻轻摇了摇头。
孟父这才停下了手。
孟晏泽眼神一闪,以为季洛伊会帮他,可她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忍不住想笑。
季洛伊皱着眉头,冷漠地说:“你现在这样,不适合领证。要不是文彦命大,早就没命了。作为惩罚,我们的领证得推迟,我要先和文彦办婚礼。”
孟晏泽浑身一震,难以置信地看着季洛伊。
这是什么惩罚啊?
季洛伊感觉到孟晏泽那讽刺的目光,有点心虚,怒气冲冲地说:“又不是真的结婚,我只是想弥补文彦。”
父母和季洛伊都站在洛文彦面前,下意识地保护着他,生怕孟晏泽发狂。
但他们失望了,孟晏泽并没有愤怒,反而露出了灿烂的笑容,吐出一口血水,笑着说:“那我就先恭喜你们了,表弟和未来的弟媳。”
“说完了?没事的话,我先去休息了。”
孟晏泽艰难地挪动脚步,几乎是爬到了阳台,再也不想多看他们一眼。
洛文彦擦着眼泪,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:“表哥,我和姐姐办婚礼,你会来参加的吧?虽然只是形式,但我很满足,我希望得到你的祝福。”
孟父哼了一声:“放心,他不想来,我也会绑他来。他以为做错事不用付出代价吗?”
孟母对着儿子的背影大喊:“你要是不来,就滚出这个家。”
季洛伊不知道为什么,没看到孟晏泽像往常一样嫉妒的样子,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。她并不会真的和洛文彦结婚,只是形式而已。
在她心里,孟晏泽因为嫉妒失去了自我,不能再错下去了。这次要是能吸取教训,说不定还有救。
等婚礼结束后,再好好和他谈谈。
但那一声“表弟妹”,还有孟晏泽脸上释然的笑容,却像一根刺,扎进了她的心里。
为啥会有这种感觉呢?
接下来三人再也没有理会孟晏泽,也不关心他会不会从楼上摔下来,更不关心他会不会逃跑。
在他们心里,孟晏泽非常在乎这个家,也非常爱季洛伊。
天大地大,他也没地方去。
接下来的三天,孟晏泽果然没闹事,只是呆在家里养伤。父母和季洛伊则高高兴兴地准备婚礼。婚礼地点在国营饭店,在当时的人来说,这可是极其奢侈的行为。
但为了让洛文彦开心,父母不惜一切代价。
婚礼的日子到了。
孟晏泽早早地收拾好行李,等着国防大学的老师来接。父母和洛文彦已经去国营饭店接待客人了,季洛伊因为是军人,所以没穿婚纱。她走到孟晏泽面前。
“晏泽,待会儿你跟我一起去吧。我和文彦只是形式,不是真的领证。你放心,我还是会和你结婚的。”
季洛伊信誓旦旦的,就像十一岁那年,孟晏泽被父母赶出家门,蹲在院子外的梧桐树下,是她带来了新的希望,也是她承诺永远不离开。
但这才过了多久啊,季洛伊就变了。
孟晏泽脸色平静,淡淡地应了一声。
季洛伊松了口气,真怕今天婚礼上,孟晏泽会大闹一场。
但看他的样子,应该已经吸取教训了,以后会乖一点。
季洛伊坚持要带孟晏泽去国营饭店,她没在孟晏泽脸上看到想要的表情,心里一片慌乱。
孟晏泽一直很平静地应对着每一句话,仿佛面前的女人不再是他心爱的未婚妻,而是一个陌生人。
就在季洛伊想强行把他拽上车时,警卫员来报告说饭店那边等不及了。
季洛伊这才放弃,告诉孟晏泽必须到场,否则以后就不会结婚。
看着她匆忙离开的背影,孟晏泽面无表情,提着编织袋,走出了院子。
季洛伊的车刚离开,国防大学老师的车就到了院子。
老师问他要不要和家人告别一下。
孟晏泽回头看了一眼院子,这个承载了他十五年痛苦的地方,他再也不想待下去了。
偏心的父母,背叛的未婚妻。
他再也不想见了。
“不需要。”
孟晏泽迅速上了车,到了国防大学的解密专业,他的真实身份就会被抹去,隐姓埋名过一辈子。
下半辈子,他不想做父母的儿子,不想做季洛伊的丈夫。
他要做自己,为国家效力终身。
国防大学的车经过国营饭店,孟晏泽透过窗户看到站在大门口迎宾的家人,父母和洛文彦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,季洛伊则满脸娇羞,神色中带着期待。
他们四个人看起来很般配。
车子缓缓离开,国营饭店的四个人,逐渐消失在视线中。
他,孟晏泽,将开启属于自己的人生。
站在国营饭店的门口,季洛伊突然心里一紧,抬头一看,那辆载着孟晏泽的吉普车已经不见了。
心里不由自主地涌起一股不安。
孟家的双亲满脸笑容,见人就夸,洛文彦不仅考上了北大,还娶到了院子里最美的姑娘。
季洛伊心里有点不是滋味,不管是北大的名额还是婚礼,这些本该是孟晏泽的。
她之所以答应洛文彦的请求,只是为了配合他的治疗。
可听他们的语气,好像这是理所当然的事。
洛文彦紧紧依偎着季洛伊,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,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:“表哥怎么还没来,他不是说要来祝福我们吗?难道是他生气了,不想看到我幸福?”
“要是这样,我宁愿跪下向表哥道歉。”
洛文彦又开始装可怜了,孟父的脸色变得很难看,冷哼一声:“这个不懂感恩的东西,真后悔生了他,连文彦的万分之一都不如。”
孟母也点头附和:“晏泽太不懂事了,表弟结婚都不来,以前欺负文彦也就算了,那是文彦大人大量不计较,前几天差点害死文彦,现在又给人脸色看,回家后一定要好好教训他。”
孟家父母达成了共识,觉得在文彦的大喜之日,孟晏泽应该表现得更有气度。
洛文彦火上浇油,低声说:“可能他真的喜欢姐姐,我没想过要真的抢走姐姐,只是想完成结婚的愿望,等婚礼结束就把姐姐还给他。”
“要是表哥生气了,那我们就别办婚礼了。”
这种屡试不爽的欲擒故纵,再次点燃了孟家父母的怒火。
洛文彦心中暗自得意,想象着孟晏泽绝望痛苦的样子,听着孟家父母的咒骂声。
季洛伊一直注视着外面,孟晏泽迟迟没有出现,她的心开始乱了。
她之所以答应举行婚礼,并不是真的想和洛文彦结婚,而是为了满足对方的愿望,她觉得孟晏泽不会这么小气,一定能理解,毕竟这是关乎生命的事。
但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孟晏泽冷漠的表情。
婚礼即将开始,孟晏泽还没有出现,季洛伊再也等不下去了,她朝外面走去。
洛文彦急忙拦住她:“姐姐,你不会是要离开我吧?”
季洛伊猛地回头,锐利的目光落在洛文彦的脸上,那一刻,洛文彦被吓了一跳,忘记了伪装的悲伤,他很少见到季洛伊如此可怕的表情。
季洛伊的心情非常烦躁,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,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,必须回去一趟。
“我去接人。”
这次,季洛伊没有理会洛文彦那快要哭出来的样子,大步离开了。
在回去的路上,她觉得自己疏忽了,应该向孟晏泽解释清楚,她并不是真的要结婚,只是做个样子。
她以最快的速度回到院子里,直接冲进大门,来到阳台。
“晏泽,别闹脾气了,大家都在等你呢。”
季洛伊掀开帘子,原本狭小潮湿的小阳台,现在被收拾得干干净净,那张折叠小床被扔在角落,唯一用来学习的矮桌子放在中央,上面留有一张纸条。
“这个家,我不要了。”
“季洛伊,再也不见!”
短短两行字,像重锤一样狠狠砸在季洛伊的心上,她强忍着内心的惊慌,自言自语:“晏泽肯定是在开玩笑,他不会真的走的。”
在她的印象里,孟晏泽无处可去,更舍不得父母和她。
季洛伊很了解孟晏泽的性格,忍受了那么多年的委屈,就是为了留在父母身边,渴望得到他们的爱。
但眼前的一切,又让她感到极度不安。
季洛伊不甘心,在院子里四处寻找,随着时间的推移,她惊慌地发现,原本属于孟晏泽的痕迹消失了。
十五岁那年,孟晏泽在院子里为她种下的海棠花不见了。
十七岁那年,孟晏泽为她祈福,挂在院子秋千上的红丝带也不见了。
季洛伊急忙来到院子外的梧桐树下,她记得孟晏泽最喜欢待在树下,将内心最深处的秘密埋在土里。
孟晏泽对父母的渴望和认可,以及对季洛伊的暗恋。
这些都被藏在梧桐树下泥土里的小罐子里。
可当那场景映入眼帘,季洛伊仿若被重锤猛击,脑袋嗡嗡作响。泥土被翻得乱七八糟,罐子碎成了渣,里面藏着的那些心事,此刻都化作了一堆黑灰。
就在这一刻,季洛伊猛地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。
孟晏泽,他真的走了。
季洛伊失魂落魄地坐在梧桐树旁,眼神空洞地盯着那堆灰烬。孟晏泽要走,其实早有苗头,只是大家都没当回事儿。
一个从小缺爱的孩子,走的时候,那叫一个决绝。
他把季洛伊送的东西全烧了,美好的回忆也被他亲手抹去,连一片梧桐叶都没舍得带走。
季洛伊和洛文彦,不过就是名义上的夫妻罢了。她可从没想过要放弃孟晏泽,那他为啥要走呢?
直到现在,季洛伊还是一头雾水,怎么也想不明白。
只觉得这炎炎夏日,空气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,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。
一阵热风呼呼地刮过,梧桐叶像雪花一样纷纷飘落。季洛伊一抬头,恍惚间又看到了那个被家人扔在树下,哭得撕心裂肺的孩子。
她伸出手,脸上挤出一丝笑容,轻声说:“以后啊,你不会再孤单啦。”
那晚,月光如水洒下,凉凉的。孟晏泽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,可不知从啥时候起,他就变得麻木不仁,像个没有灵魂的躯壳,又回到了以前那副模样。
或许,就是她提出用结婚来换北大名额的时候吧。季洛伊记得,当时孟晏泽那震惊的眼神。
她一直都知道孟晏泽喜欢她,可因为怕别人说闲话,就一直装作不知道。
直到孟家父母找到她,希望她能劝劝孟晏泽,把北大的名额让给洛文彦。
季洛伊心里清楚,这么做不对,她也知道北大对孟晏泽意味着什么。
可为了找个结婚的借口,她鬼使神差地就提出了交换。
她想着,孟晏泽成绩那么好,明年再考肯定也能考上好大学。
到时候,就能堵住所有人的嘴,他们也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。
可惜啊,孟晏泽好像误会了什么,他选择放下一切,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“他肯定走不远!”
季洛伊突然像想起了什么,猛地一下站起来。她觉得孟晏泽没地方可去,于是动用了所有的人脉,汽车站、火车站,一个都不放过,一定要把孟晏泽找回来。
可半天过去了,季洛伊把整个区大院的力量都使上了,还是没有孟晏泽的消息。
孟晏泽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,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这件事把季建国惊动了。女儿滥用职权,这在当时可是个大问题。他急忙赶回家,看到坐在门口的女儿那落寞的身影,想说的话到了嘴边,又咽了回去,最后只化作一声叹息。
季建国大概猜到了女儿的想法,他先是把对孟晏泽的搜索给撤了,免得女儿铸成大错。然后,他才说出了自己的猜测。
“晏泽去读书了。”
季洛伊猛地一抬头,满脸的不可思议:“北大的通知书不是还得半个月才到吗?”
季建国冷笑一声:“谁告诉你晏泽去了北大,他报考的是国防大学。”
季洛伊身体一颤,仿佛被雷劈中了一样。
季建国看不得女儿这副颓废的样子,想起这些年孟晏泽受的委屈,他恨铁不成钢地说:“你在这儿难过啥呀?人在你面前的时候,你不知道珍惜,现在人走了,你装什么深情。”
“难道晏泽的离开,不是被你们逼的吗?”
季建国的一句话,让季洛伊身体一麻,她张了张嘴,想要反驳,却发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无数的画面在她的脑海里闪过。
这些年,孟家父母对洛文彦的偏爱简直到了疯狂的地步,孟晏泽被折磨得痛苦不堪。
她明明知道这些,也曾经是孟晏泽的依靠。
可她做了什么呢?
她不仅没有像以前那样坚定地站在孟晏泽这边,反而还帮着别人欺负他。
她突然想起三天前,洛文彦说被孟晏泽推下楼。孟晏泽看着她,那眼神里充满了期待,希望能得到她的一丝善意。
可季洛伊呢,毫不犹豫地就相信了洛文彦,还狠狠地给了孟晏泽一巴掌。
那一巴掌,打碎了孟晏泽所有的期待。
季建国知道,现在说什么女儿都听不进去,他也懒得说了。就冲着孟家父母和女儿的行为,孟晏泽早就该走了。
孟晏泽是个好孩子,只有远离这个家,他才能得到幸福。
可惜啊,他很早就提出可以帮忙,可那孩子性格倔强,对孟家父母还抱有一丝幻想。
以至于后来,他遭遇了太多的不幸。
“换做是我,早就走了。”
季建国丢下一句气话,大步流星地走了。作为主管首长,他可没时间处理这些儿女情长的事儿。
季洛伊站在客厅里,回想着这段时间孟晏泽的反应。也许,从交换的那一刻起,他就已经死心了。
她又想起那天晚上,孟晏泽用无比认真的语气问她。
“你还记得当初的承诺吗?”
季洛伊蹲在地上,痛苦地抱着脑袋,心里充满了懊悔。
夜,凉如水。
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孟母冲进家里,神色焦急地说:“季洛伊,文彦以为你不要他了,在饭店发狂了,你……”
季洛伊听着孟母喋喋不休地说着,满口都是担心洛文彦,心里烦乱极了。她猛地抬起头,大声说:“他发狂找我有什么用?你眼里只有洛文彦,你知道你亲生儿子去哪儿了吗?”
孟母一脸惊愕,尴尬地问:“你这说的什么话?我怎么可能不关心晏泽,他可是我的亲骨肉啊。”
季洛伊紧紧地盯着孟母,试图从她的眼神里找到一丝对孟晏泽的关切,可她什么也没看到。
孟母对孟晏泽,总是显得那么不耐烦。
季洛伊心里充满了失望,她望着窗外,声音低沉地说:“晏泽去学校了,他不会再回来了。”
孟母的脸色突然变得十分难看,她紧紧抓住季洛伊的手,眼中充满了怒火:“他去什么学校?不是答应把北大的名额让给文彦吗?不对,北大的通知书还要半个月才到,这孩子从小就不学好,就喜欢撒谎。”
“等他回来,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。”
季洛伊心里震惊不已,为孟晏泽感到悲哀。人都走了,亲生母亲还在责怪他。
她突然失去了耐心,甩开了孟母的手,语气冷淡地说:“晏泽去的是国防大学,不是北大。”
孟母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,骂得非常难听。
“他有什么资格去国防大学,那文彦怎么办?我们已经对外宣布,很快就要办升学宴了。”
“晏泽到底在想什么,就这么看不得文彦好吗?”
“不行,你得把他叫回来,无论如何都要让出北大的名额。”
孟母拉着季洛伊的手,强硬地往外走,好像孟晏泽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。
季洛伊本想挣脱,可孟母的一句话让她陷入了沉默。
“文彦割腕自杀了,流了很多血。”
季洛伊犹豫不决,无奈之下,只能跟着孟母去医院。
毕竟,是因为自己的离开,才导致洛文彦精神崩溃的。
她觉得自己有一定的责任。
在去的路上,季洛伊已经想好了,等洛文彦情况稳定一些,她就坦白,以后关于他的事情,她不会再插手。
季洛伊现在只想尽快找到孟晏泽,并且告诉他真相。
两人来到病房门口,正要推门进去,却听到了洛文彦的歌声。那歌声听起来不像是抑郁症发作,反而心情还不错。
不知道为什么,季洛伊总觉得洛文彦的状态不对。她回想起孟晏泽之前说过,表弟的抑郁症是装出来的,他并没有生病,而是想要抢走他的东西。
以前,季洛伊觉得孟晏泽是在无理取闹,嫉妒洛文彦而撒谎。
现在,孟晏泽绝望地离开了,她不禁多了一份心思。
季洛伊拦住孟母,轻轻地摇了摇头,示意不要急着进去,先听听洛文彦在说什么。
孟父去打水了,病房里只剩下洛文彦一个人。
洛文彦一点也没有生病的样子,他在床上翘着二郎腿,笑得非常嚣张。
“那个野种估计气死了吧,爸妈被我抢走了,北大的名额也让给了我,现在连未婚妻都是我的。虽然是假结婚,但只要我闹一下,那两个大傻子肯定会帮我,逼着姐姐跟我洞房。”
“只要得到了她的人,还怕她悔婚吗?我实在是太聪明了!”
洛文彦的声音很小,但病房里太安静了,外面的两个人听得清清楚楚。
孟母的表情呆滞,满脸的不可思议。
她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季洛伊紧紧地握着拳头,眼中涌出了滔天的愤怒。
她听到了什么?
洛文彦一直在装病,并且承认要抢走孟晏泽的一切。
先是父母,然后是北大的名额,最后是她。
季洛伊心里发寒,做梦也不敢想,世界上竟然有这么恶毒的人。
骂孟晏泽是野种,说孟家父母是傻子。
这还是平时那个老实乖巧的洛文彦吗?
季洛伊扭头看向孟母,内心涌出了无限的悲凉。就为了这么一个畜生,她亲手送走了自己的亲生儿子。
可笑吗?
回想这段时间孟晏泽的遭遇,季洛伊很想扇自己两个耳光。
她们错了,错得离谱。
被人家耍得团团转,尤其是洛文彦最后那句生米煮成熟饭,让季洛伊不禁感到背脊发凉。
她再也控制不住怒火,一脚踹开了门。
洛文彦脸上的得意还没有消失,身体突然僵硬,眼中露出了极度的恐慌。
“大姨,姐姐,你们来了多久了?”
还没等季洛伊说话,孟母上前,揪住他的衣领,语气充满了愤怒:“为什么要骗我?”
洛文彦面露惧色,双膝跪地,却暗自转动着眼珠,思索着如何摆脱困境。
孟母脸色阴沉,她难以置信那些话竟出自洛文彦之口。
她对洛文彦的宠爱,甚至超过了亲儿孟晏泽。哪怕他要天上的星星,她也会想办法给他摘下来。可她万万没想到,自己的宠爱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。
但洛文彦又是如何回报她的呢?
他称表哥为野种,辱骂他们愚蠢。
孟母扬起手,想要打下去,洛文彦突然跪地,哭喊道:“大姨,我错了,那不是我真心话,是幻觉作祟啊。”
“我梦到被表哥陷害,你们都不要我了,姐姐也离我而去,所以我才胡说八道。哎哟,好痛!”
话音未落,洛文彦便用头猛撞地板,装出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。
孟母见状,脸色微变,心中泛起一丝怜悯,不由自主地想要扶他起来。
洛文彦察觉到她态度的转变,心中暗自窃喜。
“这些年你对晏泽做了什么,我会亲自查个水落石出。”
季洛伊面无表情地说道。孟晏泽的离去让她恢复了理智,作为最年轻的分区团长,她自然拥有不凡的能力。
洛文彦脸色大变,想要继续辩解。
季洛伊转身离开病房,心中怒火中烧。如果洛文彦是个伪君子,那么过去的种种都可能被推翻。
她不敢想象,如果这一切都是洛文彦自导自演,孟晏泽会承受多大的委屈。
光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。
借助季建国的人脉,季洛伊很快查清了洛文彦的底细。
不看不知道,一看吓一跳。季洛伊看着资料上的种种劣迹,几乎气疯了。
因为季洛伊不再站在洛文彦这边,许多人开始说出真相。
她甚至在洛文彦房间的暗格里找到了一个笔记本,上面记录着他的罪行。
“二月九号,我生日,爸爸送了我一双球鞋,我觉得好丑。为什么我会出生在这么贫穷的家庭,我真希望爸爸快点死。”
“三月十二号,爸爸终于死了,还是为了救孟晏泽。但为什么不是救季洛伊,这样我就能以救命之恩进入季家。不过,孟家也不错。”
“我寄养在孟家,首先要做的是逼死孟晏泽。有他在,我永远得不到全部。好在大姨很心疼我,每次陷害都成功,我真是太聪明了。”
季洛伊快速翻阅着笔记本,直到看到前几天的日记,脸色变得异常阴沉。
“为了逼死野种,我故意把他推下楼。没想到那小子命大,没残废。不过没关系,我也因此能和季洛伊结婚。”
季洛伊紧握笔记本的手变得苍白,心中怒火熊熊,恨不得将洛文彦千刀万剐。
原来孟晏泽说的都是真的。
原来他受了那么多委屈。
回想起十一岁那年,季洛伊因为看不惯孟家父母的偏心,才带孟晏泽回家,并承诺永远对他好。可不知何时,她也迷失了方向,忘记了初心。
多少个被冤枉的夜晚,孟晏泽躺在破旧的小床上,独自舔舐着伤口。
几天前被推下楼,季洛伊本有机会帮他洗清冤屈,却没问青红皂白就给了他一巴掌。
孟晏泽绝望地离开,她的世界也随之陷入黑暗。
季洛伊把笔记本拿给孟家父母看,起初他们不信,但认出是洛文彦的笔迹后,他们的世界观彻底崩塌了。
洛文彦面对铁证,再也不敢狡辩,跪在孟家父母面前,连连认错。
“对不起,我不该骗你们。只是因为太没安全感,怕你们不要我,才会冤枉表哥。再给我一次机会,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孝顺你们的。”
额头上的血迹斑斑,但孟家父母冷眼旁观。笔记本上的内容触目惊心,揭露了一个极其残忍的事实。
他们为了宠爱外甥,竟然不惜放弃亲生儿子。
孟家父母相视一眼,心中涌起无尽的悔恨。
现在补救还来得及吗?
洛文彦见无论如何自残,都无法从三人那里得到同情,终于不再伪装,脸上露出狰狞之色。
“难道我这么做不对吗?人活着不为自己考虑,那可不行,我就想过上好日子,就算事情重来一遍,我还是会这么选。”
孟父气得大吼一声,飞起一脚把洛文彦踹得老远,接着冲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,直打得洛文彦哭爹喊娘、苦苦求饶才罢手。
孟母也冲了上去,那下手比孟父还狠。
想当初,孟家父母对洛文彦那是疼爱有加,可如今,这份疼爱全变成了恨。
季洛伊站在一旁,脸上挂着嘲讽的笑,心想:现在才醒悟,有啥用呢?
洛文彦被打得只剩一口气,连哭的力气都没了,像条死狗一样瘫在地上。
孟家父母这才回过神来,看向季洛伊,脸上满是羞愧,问道:“你能找到晏泽吗?这些年我们对不起他,想好好补偿补偿他。”
季洛伊没吭声,只是抬头望向夜空,语气里带着迷茫和痛苦,说道:“就算找到了又能咋样?我们早就把他弄丢了。”
孟家父母听了,身体猛地一震,低下头,眼里满是泪水。
国防大学湘南校区,那可是个保密级别很高的地方,这里不仅有保卫湘南的军队驻扎,还是从各个地方精挑细选出来的专业人才的培养基地。
校区分成了两个区域,一边是城市边缘的军营,另一边是学生们的地盘。这会儿正是中午,太阳明晃晃地照着,夏日的余热还没散尽,秋老虎就悄悄来了。
一群穿着军装的学员正在刻苦训练呢,虽然太阳毒辣辣的,汗水把衣服都湿透了,可他们一个个站得笔直,眼睛坚定地望着前方。
作为国防大学解密专业的学员,他们不光得掌握解密技术,还得有个好身体。
孟晏泽入学都半个多月了,靠着季建国教他的锻炼方法,虽说体质不算强壮,但也坚持到了现在。而且学校的伙食可比外面强多了。
虽说1983年国内学校的条件普遍不咋地,孟晏泽在家里想吃肉都难,父母把啥好东西都给洛文彦了,他只能吃蔬菜,晚上还得睡在潮湿的阳台上。
可到了学校,营养跟上了,孟晏泽开始长个儿了。他剪了个平头,整个人精神焕发,眼睛亮晶晶的,跟以前那个失魂落魄、伤心欲绝,随时都可能崩溃的少年完全不一样了。
现在的他,那气质,独特得很。
孟晏泽第一次见到国防大学招生办的老师,就被老师身上那股子气质给吸引住了。现在看来,军队真是个锻炼人的地方,周围都是身手不凡的军人,哪还有心思去想那些情情爱爱的事儿。
军训要持续三个月,孟晏泽正努力适应大学生活呢,白天进行体能训练,晚上就去图书馆看书。
他学的是解密专业,以后要面临的挑战可大了去了,而且身份还得保密,得做个真正的隐形人。
每一位解密专业的学员,那可都是国家的宝贝。
孟晏泽特别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,这里没有偏心的父母,没有变心的季洛伊,只有努力学习和报效国家。
他在图书馆里那叫一个如饥似渴地学习,就算到了深夜也不想走。
跟他一起的还有好多来自全国各地的学生,他们可都是当地的学霸。
以前在县里排名第一的孟晏泽,到了这儿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,因为周围的这些同学,哪个不是天之骄子,哪个不是怀着一颗报国的赤诚之心。
这天深夜,孟晏泽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图书馆,心里直感叹这儿的书太多了,就像大海一样,就算一辈子都泡在图书馆,也看不完。
不过好在,他目前只需要专心学习解密专业的基础知识,在老师上课前尽量预习预习。
夜深了,凉风轻轻吹着。
孟晏泽走在小路上,停下脚步,抬头望着星空,脑海里闪过家里的画面,不过也就那么一瞬间。
如今他已经离开了家,可能再也不会回去了。
他们一家四口现在应该过得还不错。
刚到学校的时候,孟晏泽虽然对他们彻底失望了,但还是忍不住会想念。毕竟人在异乡,难免会更想亲人。
可时间一长,父母和季洛伊的声音在脑海里渐渐模糊了,除了偶尔会想起,心里再也没啥波澜了。
到现在为止,孟晏泽对季洛伊的感情已经没那么深了。
他在大学里也不是没朋友,除了宿舍里的其他五个室友,还认识了一个从北京来的姜以柠。
这女孩可特别了,性格跟季洛伊完全不一样。
她热情开朗,有时候就像一朵被精心呵护的温室花朵,可个人能力超强,尤其是对解密专业的了解,孟晏泽觉得她是他见过最厉害的同学。
姜以柠自打入学就是校花,虽说国防大学没规定不能谈恋爱,可她确实吸引了不少男生的目光。
有人说她来自大城市的富裕家庭,也有人说她其实就是来这儿镀镀金,过不了多久就能走。
孟晏泽对这些传言可不关心,他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独来独往。
可谁也没想到,姜以柠会主动接近他,还对他表达了好感。
这可把其他人惊掉了下巴,也让孟晏泽觉得挺无奈。
孟晏泽走到宿舍楼门口,看见一个高挑的身影站在前面,正微笑着看着他。
姜以柠对孟晏泽这么积极,可不是因为对他有啥感情,就是想跟他探讨探讨专业方面的事儿。不过,大晚上的,她站在宿舍楼门口等着,在那时候的社会风气里,这行为可够大胆的。
一群男生陆陆续续地回到宿舍,他们的目光都不自觉地往这边瞟,眼神里还带着点天真的恶作剧的味道。
孟晏泽本来想转身就走,可看到姜以柠那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,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。
姜以柠递给他一本笔记本,脸上笑得那叫一个灿烂,说道:“孟同学,这是我整理的笔记。”
孟晏泽看着那本粉红色的笔记本,犹豫着要不要接。他确实爱学习,也知道姜以柠在专业方面挺厉害的,甚至在正式开课之前,就已经把解密专业摸得透透的,简直就是解密领域的天才。
他俩是在图书馆认识的。别的同学还在校园里兴奋地闲逛呢,孟晏泽却更喜欢一个人坐在角落里,沉浸在书的世界里。他之所以能考上北大,除了自己聪明,还得感谢一位好老师。
关于这位老师的事儿,孟晏泽从来没跟家里人说过,就连季洛伊也不知道。只因为这位老师以前因为成分问题,在牛棚里关了几年,所以大家都叫他“牛棚先生”。
牛棚先生那可是知识渊博,天文地理啥都知道,可在那时候,这却成了他的罪过,被贴上了“黑五类”的标签。
在牛棚先生病重、没人管的时候,年仅十一岁的孟晏泽也因为被洛文彦陷害,被赶出了家门。就这么着,一大一小在一座破庙里相遇了。
孟晏泽按照牛棚先生的指示,去后山采药,好几次都差点丢了性命。
也多亏了孟晏泽,牛棚先生才得以活下来。从那以后,孟晏泽就喜欢去破庙找他。
时间一长,牛棚先生把孟晏泽当成了自己的关门弟子,告诉他知识能改变命运,让他好好学习。
牛棚先生的学识比高中老师还渊博,教育水平也更高。
在牛棚先生的熏陶下,孟晏泽慢慢长成了一个有独立人格、热爱学习的好青年。虽说在家里遭受了不公平的待遇,可他还是保持着一颗善良的心,怀揣着为国家效力的信念。
这也是他没被打倒,能坚持到现在的原因。
牛棚先生经历了太多的苦难,他用自己的行动告诉孟晏泽一个道理:没啥困难能把他打倒。
可惜,高考结束后,牛棚先生就去世了,死在一个雨夜。孟晏泽本来想把考上北大的好消息告诉他,可当他走进破庙的时候,只看到了一具腐烂的尸体。
那天晚上,孟晏泽一个人把牛棚先生埋在了后山,带着他送的一块玉佩离开了。
那时候,他失去了唯一关心自己的长辈,也失去了一位人生的导师。
孟晏泽当时痛苦极了,唯一能依靠的人就是季洛伊。
可就在那天,季洛伊提出用北大的名额来换结婚证书。
孟晏泽感觉自己的世界都崩塌了,失去了牛棚先生,难道还要失去一切吗?
于是,他经历了巨大的绝望后,决定为自己活一次,把北大改成了国防大学,决心为祖国奉献一生。
他带着一个蛇皮袋,里面装着几件破旧的衣服和牛棚先生留下的玉佩,离开了那个让他伤心的地方。
在图书馆的时候,孟晏泽最想念的就是牛棚先生,偶尔还会拿出玉佩来怀念他。
姜以柠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了他的视线,她的目光一直盯着那块玉佩,眼睛里闪着光。
孟晏泽自然知道姜以柠,除了她长得漂亮,还有她那特殊的身份。
据说,姜以柠进国防大学的时候,是一辆吉普车送她来的,学校的领导还亲自迎接呢。
自从见到那块玉佩后,姜以柠就一直缠着孟晏泽。她性格开朗,跟别的女学生不一样,一点儿都不拘泥于规矩。
就算是在晚上的男生宿舍楼外等着,姜以柠也能不在乎别人的目光。
看着递上来的笔记本,孟晏泽在心里叹了口气。
他觉得有必要跟姜以柠说清楚,接过笔记本后,他看着姜以柠明亮的眼睛,神情严肃地说道:“姜同学,以后别再找我了。”
姜以柠愣住了,接着眼眶就红了,想说啥又没说,最后低下头,轻轻地应了一声。
她啥也没说,可那情绪表达得可强烈了。
孟晏泽强忍着心里的同情,看着她离开。他现在就想着安心学习,报效祖国,从来没想过谈恋爱的事儿。
从那天晚上开始,姜以柠就再也没找过他。
军训结束后,新生们有一整天的休息时间,大多数人选择离开学校去外面逛街。
国防大学的新生可好了,不用交任何学费,每个月还能得到十块钱的生活补助呢。在1983年,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。
孟晏泽可没乱花钱,还是像往常一样,待在图书馆里学习解密专业的知识。
姜以柠坐在他的对面,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玉佩,竟然和孟晏泽的那块一模一样,只不过孟晏泽的是龙佩,她的是凤佩。
这是一对龙凤玉佩。
“我是你的未婚妻。”
姜以柠的这句话,差点让孟晏泽摔倒。
图书馆里一下子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,孟晏泽作为新时代的学子,对订婚这种老规矩那是打心眼里反感,尤其是被季洛伊伤过之后,他对爱情的憧憬变得冷静多了。
他追求的不是那种虚无缥缈的爱情,对他来说,爱情得实实在在的。不得不说,姜以柠这姑娘胆子可真大,要是搁以前,她得被关起来,在大家眼里,她就是个女流氓,得被送去流氓学习班改造。
孟晏泽深吸一口气,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,摇了摇头,一脸严肃地说道:“姜同学,你得注意点影响,咱们来国防大学是为了学习,为了报效国家和人民,不是来谈情说爱的。咱们之前也不认识,哪来的订婚这一说啊。”
他这话已经暗示得很明显了,让姜以柠别再提这事儿,不然教导员可得找她谈话了。
姜以柠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点过分,传出去影响不好。不过,经过这几天的思考,她还是决定把真相告诉孟晏泽。
她指着那块玉佩,给孟晏泽讲了一段往事。
这玉佩是一对的,由她父亲和另一个老朋友保管着,他们约定要是两家生的分别是男孩和女孩,就结为亲家;要是同性别,就结为兄弟。
岁月流转,姜以柠的父亲一直没忘记当年的承诺。可惜那个老朋友因为一些特殊原因被送去劳改了,下落不明。
本来以为再也见不到那块玉佩了,姜以柠也不打算结婚了,所以她就报考了国防大学。没想到命运这么神奇,她竟然在图书馆里看到了孟晏泽脖子上的龙佩。
听完姜以柠的故事,孟晏泽沉默了。他不觉得这事儿荒诞,以牛棚先生的学问,他肯定不是普通人,应该有个显赫的背景。
可惜他成了时代的牺牲品,也不知道为啥牛棚先生平反后没有离开,反而选择住在破庙里,过着像野人一样的生活。
难怪牛棚先生当时把玉佩交给他的时候,表情那么复杂。
直到现在,孟晏泽才明白,原来那玉佩是定情的信物。
按理说,面对一个家世显赫,将来可能成为自己跳板的未婚妻,对谁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。
可孟晏泽被季洛伊伤过之后,对爱情已经失去信心了。在国防大学,大家的感情只能是革命情谊。
孟晏泽犹豫了一会儿,把龙佩还给了姜以柠,说道:“我不是先生的孩子,如果早知道它这么重要,我也不会收下。现在正好物归原主,至于你说的婚姻,就算了吧。”
没等姜以柠解释,孟晏泽就起身离开了。
姜以柠坐在那儿,看着合在一起的两块玉佩,正好拼成一个圆月,心里觉得特别委屈。
也不知道为啥,姜以柠一见到孟晏泽,就觉得他与众不同。他那特立独行的气质,眼神里除了坚定的革命信念,还有一丝淡淡的忧伤。
这是同龄人中从来没有过的眼神,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,一旦靠近就会陷进去。
姜以柠握着玉佩,走到窗边。图书馆外的夜色很美,操场边的梧桐树下,那些树叶好像没感受到秋天的召唤,依旧生机勃勃。
孟晏泽回到宿舍,坐在阳台上,抬头望着天空,一句话也不说。
他觉得以后应该专心学习,远离姜以柠。
军训结束后,开始上文化课了。在这个百废待兴的时代,学生们对知识的渴望非常强烈,他们心里有着坚定的信念,也有着纯洁的灵魂。
孟晏泽除了努力学习文化知识,还会经常锻炼身体。好几次在食堂遇到姜以柠,两人都是点点头,然后就擦肩而过。
以前很多人传言他俩关系不正常,指导员差点要找他们谈话。可没多久两人关系就疏远了,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。
大多数男生都松了一口气,觉得姜以柠那朵花不应该属于任何人。
这一天,孟晏泽像往常一样在操场上跑步,突然停下脚步,望着前方,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。
瞧,那不是季洛伊嘛!
她一看到孟晏泽,就全神贯注地,不由自主地向他靠近。
然而,孟晏泽的一个细微动作,让季洛伊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。
那个曾经对她无比依赖,一见面就满脸幸福的小男孩,竟然往后退了几步。
这可是面对敌人时才会有的心理防线啊。
季洛伊的心就像被开了个大洞,痛苦得几乎窒息,脸上满是苦涩。
难道孟晏泽现在这么讨厌她吗?
她忍着心中的酸楚,再次尝试靠近,却又被孟晏泽逼退了,表情十分受伤。
“晏泽”,她刚要开口,孟晏泽却冷冷地打断了她,说道:“姐姐,这是在学校,注意形象。”
季洛伊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,这话怎么这么耳熟?
她突然想起孟晏泽考上北大的时候,兴奋地跑来告诉她,自己当时说了啥?
她下意识地保持了距离,告诉孟晏泽,这是在院子里,要注意形象。
季洛伊心里充满了委屈,终于体会到了孟晏泽当时的难过。
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悲伤。
季洛伊深吸一口气,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,问道:“晏泽,你一声不响地离开,真的要和我彻底断绝关系吗?”
听到这话,孟晏泽的表情依旧平淡。
他没有反驳,可那种冷漠的态度,深深地刺痛了季洛伊的心。
她也明白了孟晏泽的意思。
在那个没有爱的家庭里,被迫放弃最好的东西,一次放弃,就意味着永远放弃。
他心里早就没了盼头,彻底绝望了。
他明白,只有隐姓埋名,跟过去一刀两断,才能从这无边的绝望里挣脱出来。
季洛伊只要一想到这些,心就像被刀割一样疼。可孟晏泽呢,他已经在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里熬了十几年。
她还有啥脸去质问人家?
要是孟晏泽不悄悄走掉,那他肯定会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境地。
季洛伊抬起头,下意识地就像小时候那样,想摸摸孟晏泽的头。可手刚伸到半空,看到孟晏泽那冷冰冰的眼神,她的心就像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,整个人都懵了。
“对不起!”
千言万语,最后就只剩这一句“对不起”。季洛伊张了张嘴,却不知道还能说啥。
孟晏泽抬起头,望着天空,好一会儿,目光才落到操场边的梧桐树上。他脑海里浮现出十一岁那年,被父母赶出家门,一个人孤零零地蹲在树下哭的场景。那时候,季洛伊就像一道光照进了他的生活,给了他新的希望。
可谁能想到,这道希望最后却把他推进了一个更深的深渊。
直到现在,他的心还在隐隐作痛。
孟晏泽收回目光,眼神变得坚定起来,死死地盯着季洛伊,说:“你要是来帮洛文彦要回北大的名额,那不好意思,这事儿已经定了,我绝对不会让步。”
季洛伊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,疯狂地摇头,说:“不,我,我只是……”
“来看看你。”
她特别想告诉孟晏泽,以前那些都是误会,她其实很喜欢他,也从来没有不接受他。可一想到自己以前干的那些糊涂事儿,好多话到了嘴边,却怎么也说不出口。
“既然看过了,那你就回去吧。”
孟晏泽不想再跟季洛伊有太多接触。每次看到她的脸,他就会想起半年前的那些痛苦事儿。他好不容易花了半年时间,才让自己慢慢缓过来,她为啥还要来打扰他的生活?
季洛伊的身体猛地一颤,感觉好像要彻底失去孟晏泽了。她赶紧抓住孟晏泽的手,眉头紧紧皱在一起,眼里满是哀愁和委屈。
“晏泽,我们咋就走到了这一步呢?”
季洛伊的声音都颤抖了,脸上写满了痛苦。
孟晏泽平静地回答:“这也是我一直想问的。”
为啥会变成现在这样?
每次季洛伊为了洛文彦,一次次地伤害他,孟晏泽在心里都不知大声质问了多少回。
“都不重要了,姐姐,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,祝你和洛文彦能白头偕老。”
“以后别再来找我了。”
就在季洛伊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,孟晏泽接下来的话就像一道晴天霹雳,把她劈得愣在原地。
“到现在我都特别感激你给我带来的温暖和希望,但请你别再让我恨你。”
季洛伊就像一尊雕像一样,僵硬地站在那里,脸色瞬间变得煞白。直到孟晏泽的身影完全消失,她才一屁股蹲在地上。
无尽的懊悔和悲伤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。
就算是在战场上中弹,她都能眉头都不皱一下,可这时候,这位铁娘子的眼里却满是泪水,悲痛爬满了她的脸颊。
她脑海里那个乖巧的、满眼都是仰慕之情的孟晏泽,再也和现在这个冷漠的他重合不起来了。
季洛伊这才意识到,她好像真的要永远失去孟晏泽了。
深秋的梧桐树,终于落下了一片叶子。
那片叶子轻轻地落在了季洛伊的肩膀上。
季洛伊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,这么确定自己对孟晏泽的感情。
可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,人已经不见了。
湘南的天气热得像个大火炉,可季洛伊却感觉周围冷得刺骨,身体僵硬得动都动不了。她目光呆滞地望着孟晏泽消失的方向,心脏的剧痛这才慢慢袭来,疼得她差点昏过去。
孟晏泽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走了,季洛伊感觉自己的生活就像被抽走了空气一样,失去了心爱之人的那种哀伤,像潮水一样把她淹没。这时候,她的理智才慢慢回来。
她一下子就识破了洛文彦的伪装,还找到了他陷害的证据。
可为啥每次孟晏泽受伤的时候,她却总是装作没看见呢?
这半年里,季洛伊就像疯了一样,不顾一切地寻找孟晏泽的下落,哪怕冒着前途尽毁的风险,也没能突破国防大学解密专业的那道防线。直到季建国实在不忍心看着女儿这么迷茫下去,才不得不拨通了国防大学老友的电话。
得知孟晏泽的消息后,季洛伊立刻就赶了过去。
她以为只要见面解释清楚,一切就能回到从前。
可当她真的见到孟晏泽,看到他那平静又冷漠的眼神时,季洛伊才明白自己有多天真。
孟晏泽的目光里,再也没有了以前那种爱慕的神情。那个曾经愿意跟她分享一切、在感情上极度依赖她的男孩,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。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陌生的孟晏泽。
季洛伊好几次都想解释,可一想到自己以前干的那些事儿,她就张不开嘴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。
就像秋天的梧桐叶,终究还是要回到大地的怀抱。
她在梧桐树下站了好久好久,眼睛死死地盯着地上的落叶,脑海里又回荡起那年她牵着孟晏泽的手,承诺要给他一个家,说他们永远都不会分开。
可惜她违背了自己的诺言,给孟晏泽带来的伤害,说不定比洛文彦还要深。
这一刻,季洛伊的眼神迷茫,心里充满了痛苦。
她也体会到了孟晏泽离开前,对家人和她彻底绝望的那种心情。
孟晏泽没有回宿舍,而是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瞎逛。他只是单纯地不想面对季洛伊。
原本平静的大学生活,因为季洛伊的出现,又掀起了一场风波。
孟晏泽心里乱糟糟的,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图书馆。他望着紧闭的大门,一屁股蹲坐在台阶上,沐浴在清冷的月光中,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。
十一岁那年,是季洛伊给了他新的希望。他花了七年的时间去爱她。
可惜十八岁这年,又是季洛伊亲手把他所有的期待都摧毁了。
现在她跑到学校来,说一切都是误会。
可那些被伤害的画面,就像电影一样,在他脑海里不停地回放。孟晏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季洛伊。
在见到季洛伊的那一刻,孟晏泽很清楚,他以为自己已经彻底放下了,可心里还是会感到悲伤。
原来,他还是没有完全放下。
这时,一双长腿出现在他的视线里,在月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。孟晏泽缓缓抬起头,看到了姜以柠。
姜以柠坐在他旁边,一起仰望着夜空,说:“说出来吧,心里会好受点。”
孟晏泽心里憋了好多话,一直找不到人倾诉。这些年隐藏的痛苦,几乎要把他逼疯了。
姜以柠的出现,虽然他们并不熟,但却给了他一种莫名的安全感。
借着月光,孟晏泽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。
偏心的父母,背叛的未婚妻,还有那个破碎的自己。
他的声音很轻柔,就像在讲一个跟自己无关的故事。
姜以柠托着下巴,静静地听着。
他们一个平静地说,一个安静地听,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。
“你还爱她吗?”
等孟晏泽说完,姜以柠转过头,眼里闪过一丝好奇,平静的声音里隐藏着一丝不安。
孟晏泽本以为自己会很纠结,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。
可不知道为啥,他一下子就有了答案。
“不爱了。”
真的不爱了,当失望累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,他对亲情和爱情,早就已经麻木了。
姜以柠也没想到他会回答得这么快,愣了好一会儿,脸上露出了笑容。
就像三月的春风,明媚的烟火,给孟晏泽带来了足够的温暖。
不得不说,他喜欢和这样的姜以柠待在一起。
“那就告诉她,只有跟过去彻底告别,才能走向未来。”
姜以柠站起身,拍了拍孟晏泽的肩膀,说:“回去好好睡一觉,明天会更好。”
孟晏泽解开了心结,回到宿舍就一头倒在床上,沉沉睡去。
等他醒来,清晨的阳光洒在脸上,他感觉全身都轻松极了。
接下来的几天,孟晏泽像往常一样去上课,却经常能碰到季洛伊。
不管是去教室,还是去食堂,甚至去上晚自习,他都会在路上碰到季洛伊。她就静静地站在路边,温柔深情地望着他。她那一身英姿飒爽的戎装,美丽清冷的面容,成了整个校园的一道亮丽风景线。
渐渐地,有人发现了季洛伊和孟晏泽之间的关系。
1983年的冬天,人们的思想还没有完全解放,感情问题很容易就演变成个人作风问题。
流言蜚语开始到处传。
在季洛伊来到国防大学的第六天晚上,炎热的湘南终于迎来了一场冷雨。
孟晏泽正在宿舍里看书,却听到室友说楼下有个女人一直站着。
他立刻就猜到是谁了,沉默了好久,终于站起身,朝楼下走去。
孟晏泽觉得应该跟季洛伊好好谈一谈,把事情彻底说清楚。
来到楼下,看着被大雨模糊的身影,孟晏泽深吸了一口气,向前走去。
今年秋天的第一场雨,带来了刺骨的寒冷。在模糊的雨幕中,一个身影站在宿舍楼下,全身湿透,只有那双充满无助和深情的眼睛,凝视着走来的孟晏泽。
孟晏泽看着眼前的女孩,心里却异常平静。以前,季洛伊只要稍微有点不高兴,他就愿意摘星星摘月亮来哄她。可现在,就算她这么伤心,他的心里却一点波澜都没有,甚至还有些不耐烦。
迟到的深情,就像野草一样,一文不值。
他坚守了多年的爱情,曾经发誓要守护一生的女人,在一次次的偏袒中,失去了所有的价值。
当孟晏泽决定断情绝爱,投身解密专业,为国效力的时候,季洛伊却告诉他,一切都是误会。
或许,他们的相遇,从一开始就是一个美丽的误会。
孟晏泽把伞遮在季洛伊头上,轻轻擦去她脸上的雨水。那温柔的动作,让季洛伊的眼里闪烁着光芒。
“不值得。”孟晏泽摇了摇头,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,抬头望向季洛伊身后,雨幕后的那棵梧桐树,说:“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,是你陪我度过了最寒冷的冬天。那些年,我真的绝望到了极点,甚至比战场上的战士还要痛苦。”
“可也是你,让我一次次失望。别试图掩饰你的所作所为,伤痕永远都在,不会消失。季洛伊,看看你现在的样子,你已经不再是我心中那个让我崇拜和爱慕的姐姐了。”
季洛伊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,嘴唇发紫,身体颤抖着,喉咙里发出颤抖的声音,拼命地摇头。
她想告诉孟晏泽,她一直是他心中的姐姐,一直是那个爱他却不敢面对的姐姐。
可面对孟晏泽平静又冷漠的眼神,千言万语都堵在了喉咙里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孟晏泽帮她擦去脸上的雨水,那双曾经无数次给予温暖的大手,此刻却散发着冰冷的气息,让她全身发冷。
虽然人还在面前,季洛伊却感觉他正在慢慢离去。
季洛伊拼命想要抓住眼前的男人,可孟晏泽的话就像一把利刃,刺进了她的心脏,鲜血四溅,她的世界变成了一片血色。
她脑海里浮现出在父母逼迫下,她无情地抛弃他时,他痛苦绝望的呼喊。
她回想起那个夜晚,孟晏泽从二楼摔下来,痛苦得无法呼吸,眼里满是渴望,却被她无情地甩了一巴掌。
也许那一巴掌,彻底斩断了孟晏泽对她的爱。
“晏泽,对不起,我请了一周的假,只有一周时间能来看你。如果你不想被打扰,我就默默地看着你,明天就走。但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。”
季洛伊擦去眼泪,眼里满是期待。
孟晏泽没有回答,只是静静地看着她,任由她流泪,无动于衷。
在这一刻,两人似乎都明白了什么。
季洛伊的身体摇摇欲坠,痛苦地闭上了眼睛。她看到孟晏泽流泪,心里却再也没有了心疼的感觉。
这意味着孟晏泽不再爱季洛伊了。
孟晏泽留下雨伞,转身朝宿舍楼走去。他这次要和季洛伊彻底说清楚,希望以后再也不要相见。
季洛伊、洛文彦,还有那对偏心的父母,他们四个人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。
而他,这个多余的人,将一生都献给国家。
孟晏泽不后悔,这是他的选择,也是他的命运。
断情绝爱后,他总要为自己点亮一盏灯。
季洛伊扔掉手中的雨伞,冲上前,从后面紧紧抱住孟晏泽,语气里满是哀求:“晏泽,不要离开我,我错了,真的错了。”
孟晏泽没有挣扎,任由季洛伊抱着,闭上了眼睛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,大雨终于停了。
一轮明月穿透云层,清冷的月光洒在操场边的梧桐树上。
云散月现,季洛伊抱着孟晏泽的影子,仿佛定格在了那一刻。
季洛伊缓缓松开手,心里却感到撕裂般的疼痛。
孟晏泽走了,没有回头。
季洛伊心碎一地,跪在地上,痛哭流涕。
她感觉自己彻底失去了孟晏泽。
这一刻,她体会到了孟晏泽当初的绝望,那种感觉就像附骨之蛆一样,永生难忘。
她懂了,也后悔了。
可一切都晚了。
假期一结束,季洛伊就从国防大学离开了。临走的时候,她没去跟孟晏泽说再见。
她心里明白,孟晏泽不会再想见到她,也知道他的感情已经彻底断绝了。
季洛伊更是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。其实在她来之前,手里已经拿着结婚申请书了,只要孟晏泽签个字,他们就能成为合法的夫妻。
可事情的发展却出乎她的预料,从孟晏泽的态度来看,别说领证了,就是面对面相处,也回不到过去了。
她的心已经碎了,却找不到任何借口。
是她亲手把他送走,在那些绝望无助的夜晚,她还在自己的伤口上撒盐。
现在她真切地感受到了绝望的痛苦,所以如果真爱一个人,就选择不去打扰。
季洛伊不会放弃孟晏泽,她会用自己的方式去赎罪,去弥补。她要用行动告诉孟晏泽,她还是那个曾经牵着他的手,告诉他世界并不孤单的邻家姐姐。
离开的那天,天空阴沉沉的,她坐上回家的火车,看着城市渐渐远去。季洛伊闭上眼睛,再次睁开时,眼里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。
所有欺负孟晏泽的人都要付出代价,包括她自己。
回到家中,季洛伊像是变了一个人。她不再像从前那样对洛文彦百般迁就,也不再对孟家父母唯命是从。她开始着手调查这些年洛文彦所做的一切,那些陷害孟晏泽的证据被她一一收集起来。
她找到了当年小姨夫救孟晏泽的更多细节,那些被孟家父母忽视的真相,在她的努力下逐渐浮出水面。原来,小姨夫在救孟晏泽之前,就已经身负重伤,他拼尽最后的力气将孟晏泽推出危险区域,自己却倒在了血泊之中。这并不是孟晏泽欠洛文彦的,而是小姨夫用自己的生命诠释了善良和勇敢。
季洛伊将这些证据整理成一份详细的报告,交给了相关部门。洛文彦的伪装终于被彻底撕开,他面临着法律的制裁。孟家父母在看到这些证据后,也如梦初醒,他们意识到自己这些年错得有多离谱。他们试图寻找孟晏泽,想要向他道歉,想要弥补这些年对他的亏欠。
然而,孟晏泽已经踏上了新的征程。在国防大学的解密专业里,他如鱼得水。这里的老师和同学都充满了对国家的热爱和对知识的渴望,他们一起钻研解密技术,一起为了国家的安全而努力。
孟晏泽和姜以柠的关系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。他们一起在图书馆里查阅资料,一起在操场上跑步锻炼,一起讨论解密专业的难题。姜以柠的聪明才智和热情开朗渐渐打动了孟晏泽的心,而孟晏泽的坚韧不拔和深沉内敛也让姜以柠为之倾心。
在一个繁星满天的夜晚,他们一起漫步在校园的小道上。姜以柠突然停下脚步,看着孟晏泽的眼睛说:“孟晏泽,我知道你心里还有很多伤痛,但我愿意用我的一生来治愈你。我想和你一起走过未来的每一个日子,你愿意吗?”
孟晏泽愣住了,他看着眼前这个真诚的女孩,心中的坚冰开始慢慢融化。他想起了这些年在国防大学的日子,那些为了梦想而努力奋斗的时光,也想起了姜以柠一直以来的陪伴和支持。他轻轻地点了点头,说:“我愿意。”
姜以柠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,她紧紧地握住孟晏泽的手,仿佛握住了整个世界。从那以后,他们成为了校园里令人羡慕的一对情侣。他们一起学习,一起成长,一起为了国家的解密事业贡献自己的力量。
而季洛伊在处理完洛文彦的事情后,也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。她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了工作中,成为了一名优秀的军人。她用自己的行动来弥补曾经对孟晏泽的伤害,她积极参与公益活动,帮助那些像孟晏泽一样曾经遭受过不公平对待的人。
孟家父母在经历了这一切后,也变得成熟起来。他们开始反思自己的教育方式,意识到自己的偏爱给孩子们带来了多大的伤害。他们努力改变自己,学会了公平地对待每一个孩子,也学会了珍惜身边的亲人。
时间过得很快,转眼间几年过去了。孟晏泽以优异的成绩从国防大学毕业,他被分配到了一个重要的解密部门工作。在那里,他凭借着自己的智慧和勇气,破解了一个又一个复杂的密码,为国家的安全立下了赫赫战功。
姜以柠也一直在他身边支持着他,他们结婚了,有了一个温馨的小家庭。他们的生活虽然平淡,但却充满了幸福和温暖。
而季洛伊,虽然一直没有再婚,但她的生活也过得很充实。她偶尔会从别人口中听到孟晏泽的消息,每当这时,她的心中都会涌起一股暖流。她知道,孟晏泽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,而她也在为自己的过去赎罪,为自己的未来努力。
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,孟晏泽带着姜以柠和孩子回到了曾经的那个院子。那里已经物是人非,但那些回忆却永远留在了他的心中。他看着熟悉的梧桐树,想起了小时候的点点滴滴,也想起了那些曾经伤害过他的人。
这时,季洛伊也来到了院子。她看着孟晏泽一家幸福的样子,心中充满了欣慰。她走上前去,微笑着对孟晏泽说:“晏泽,看到你过得这么好,我真的很高兴。这些年,我一直在为自己曾经的行为赎罪,希望你能原谅我。”
孟晏泽看着眼前的季洛伊,心中的怨恨早已消散。他轻轻地说:“过去的已经过去了,我们都应该向前看。希望你也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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